MochaDango

【凯柠】从未发生

-捏造,全都是捏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热带雨林是一切的起点。

凹凸大赛才开始不久,选手的实力还没来得及拉开太大差距,导致新手区总是一团乱麻,无时无刻都充斥着一股徘徊不去的人肉味。不是谁踩了谁的脚、谁没收住力让武器直接失手飞出去之类的事,而是说互相残杀,当然,就是前者的加强版嘛。踩碎手、砸烂头,谁也没规定打闹要用多大力度,是不是?凯莉觉得大赛好就好在这一点——尸体很快就会消失,不会在地里留下黏糊糊的血迹,自然也不会弄脏衣服。

话说回来,她根本也不会落地就是。那些问题还是让别的家伙去担心吧。

星月刃凉冰冰的,坐上去的时候也有些硌,好在这都在她的忍受范围内。被反射了无数次才落下的阳光点亮了雨林中巨大的叶片,湿气划过叶脉,像宝石般熠熠生辉。这里的水是鲜活的、流动的,不如说这片雨林中的一切都是如此惹人喜爱。比起那边人多的要命的练级区,敢往这边跑的家伙就少得多。这里没有路,光是落脚就要费很大功夫,但凡动动脑子的人就不会想过来。

 

…当然,通常情况下。


安莉洁踩在地面上,淤泥随着体重向下凹去,又和她踮起脚向前轻轻跃起的动作一并轻轻弹起。她跟大家一起在那边呆了段时间,可总是找不到他们动作的要领——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露出那种笑容,充满恶意的,看着她就好像看到大奖似的…她不喜欢那种感觉。于是她躲开他们,向森林深处前进。可这些泥巴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缠一点。她苦恼着,试图放轻落地的脚步,情况却依然没有好转,她只得摇摇头,嘟着嘴选择无视掉。

“安莉洁、安莉洁!这可不是你来到这里的目标呀!”她脑子里的声音冲她喊。


“……唔,是哦?但是,哎呀,目标是什么来着?”

她用手托着下巴,嗯——地思考着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,脑袋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了一片迷茫。可能是周围都湿漉漉的原因,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浆糊糊的,怎么想不起刚才在干什么,只好深呼吸一次,又打起精神迈开腿。

“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啦!”安莉洁最终下定结论。她尽量把落脚点选在看起来比较干燥的地方,指尖冒出一小点寒气好让自己在泥泞中也不至于走投无路。她仰起头,拨开扰乱视线的发丝,想从层层叠叠的厚实叶片中看见阳光——虽然说是不可能的啦!但她还是抬起头,从有些刺眼的暖阳中看见鲜红的影子。

 

 

凯莉到现在为止都搞不懂自己当初的行为。她不喜欢有人闯进自己的地方,讨厌到甚至想把那个不知好歹的入侵者一刀敲成星屑,但她又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。杀人嘛,她一点都不在意,只是她不太想杀这个人罢了。

 

毕竟她看起来也不是故意的。她只是厌倦那些家伙,碰巧走到这里了而已。凯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给她辩护这么多。可能是因为她的元力很有意思,或许是因为她抬起头的时候阳光正好落在她的眼里,让人想起泛着柔光的翡翠。凯莉不觉得绿色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,不过这家伙,安莉洁,是不是?她倒是很配。

于是她施施然地落下去,对着那个瞪大了眼睛、满脸难以置信的小姑娘开口。“我说呀,要不要跟我一起走?”

 

安莉洁点点头,嗯了一声,握紧她的手。凯莉抿了下嘴,像是被惊到了,或许是因为安莉洁的体温比想象中的要高出许多的缘故。

 

她牵着蓝头发的姑娘,一深一浅地踩在泥里。这下,她也不管脏不脏的事了。

 


凯莉本来以为这家伙并不怎么擅长战斗。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,不说别的,她至少不像别的家伙,多多少少还有些底线——她可没有那种东西。能用的就全用上,什么花招手段,在凹凸大赛里还有卑劣可言?都是求生,求生。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。而安莉洁呢,她小小的,软软的,看上去冰的要命,可头发却像丝绸一样,简直要让人松不开手。这才是头发,这才叫毛,鬼狐天冲那家伙的毛都算是什么鬼玩意,简直比狗尾巴还扎人。凯莉想着,又看看身旁的安莉洁。她最近几乎没怎么使用元力,托凯莉的福,就算不怎么打架,分数也还在一路飙升。

 

“照这样下去呀,我们马上就能进前一百咯。”凯莉滑着名单,草莓味的棒棒糖点在舌头上,时不时舔一两下。她不想让安莉洁战斗。说是直觉也好,还是其他的也罢,每次想到安莉洁战斗的场景,她都不寒而粟。或许是安莉洁的形象和战士差距太大的原因,又或许是什么别的。总之,在这里,在现在,在她身边,她不希望安莉洁把能力用在战斗上。她更想看见安莉洁抬起手,把冰块扔进柠檬水里,唔唔嗯嗯地看着苏打和冰块撞在一起的样子。安莉洁总觉得这种小事很有趣,而她则觉得对这种小事感兴趣的对方很有趣。像是食物链,环环相扣。

 

她们今晚选择在野外露营,不如说最近一直都是如此。尽管守夜总是让人累的要命,可毕竟晚上被偷袭的几率也很大,就算她们最近算是积累了些名声,也指不定会有找死的家伙来骚扰。而且,每天都要回到凹凸大厅也很费时间,不如就地过日子来得舒服。让人惊讶的,这其实是安莉洁的提案。“因为再打一次怪物也很麻烦,对吧,凯莉?”

 

“…但是,如果累的话,就别强撑下去啦。”

她闭上眼,头发和寒气一起飘在空中,轻轻挥动洒出一片冰凉的星屑,被无声的微风吹动,飘飘扬扬地从空中落下,落在凯莉的黑发间,化成不可见的泡沫。安莉洁弯弯眼睛,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。幸好月光暗淡,凯莉既不会看见,也无从知晓。这或许是安莉洁唯一一次展现出自己其他方面的模样。

“凯莉…让我来吧。”

冰墙闪着光,从她侧跪的腿下旋转着在周围立起屏障。凯莉知道她的冰究竟有多么难打碎——那甚至都不像冰,更像是金属之类的东西,硬到连星月刃敲上去都只有一道划痕。她以前只是一直不知道安莉洁还能把冰洁范围扩到这么大,甚至足足有一间小客房那么大。凯莉看着她,她也看着凯莉,白色的光芒逐渐变得越来越浅,最终只剩一小撮落在她们身上。

 

安莉洁说,“睡吧。”

 

凯莉点点头。

 

她闭上眼睛时才想起来自己有多久都没有安然入睡。她现在终于有一个晚上能休息了,终于,可她又睡不着。她满脑子都是安莉洁刚才的表情。像是笑,可又不是单纯的笑容,不是她平常情况下感到喜悦的笑容。而是更深沉的东西。深沉,刻骨,让人痛苦。

 

几乎要让她溺亡。

 


凯莉知道这个迷宫究竟有多么危险,也知道安莉洁不那么想来。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——这里会很有趣的,她有预感,肯定会超级、超级有趣,为此付出一点代价又有何不可?而且她的状态可比以往要好出很多倍,这都是安莉洁的功劳,柠檬苏打水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喝(在加了蔓越莓汁的情况下),她有足够的自信去挑战迷宫。安莉洁在她挥着棒棒糖的时候盯了她一会,歪过头去,头发稍稍垂到肩膀上。安莉洁点点头。不如说,她从来就没有否定过凯莉的想法。

 

但凯莉多希望她能拒绝她。至少拒绝这一个。

 

安莉洁是对的。这里不是她能随意来的地方。尽管她已经足够小心,这里仍然有无数的机关,就连她也不一定能完全躲过。幸好星月刃的速度够快,她才能堪堪躲过从头上擦过的飞箭,搂着安莉洁急速冲向下一个拐口。火焰在她们脚下叫嚣着,试图跳起来烧坏她们的衣角,于是凯莉又把高度提升了一些。

 

她们面前是一片宽广的区域。宽广,明亮,只有一些熔岩从天花板上漏下,掉在石砖上发出咕噜咕噜的腐蚀声。凯莉皱皱眉,朝掉着东西的天花板看去。

 

她看到魔兽巨大的、滴着滚烫唾液的嘴。

 

星月刃呼啸着从她身侧飞过,转回的时候直直冲向她们刚来的路口。怪物已经苏醒,红色的眼睛像是名贵的宝石,美丽又令人无法抑制心中蔓延的恐惧。她绝对打不败这家伙,凯莉知道,她的确很强,可面对这种怪物也会感到棘手。她抓住安莉洁的手腕,想借着惯性带着她一起溜走。

 

安莉洁就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。

 

“安莉洁!?”她喊。怪物的爪子还悬在空中,但不过几秒就肯定会砸在二人身上。趁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逃跑才是上策。

 

“凯莉。”她看见安莉洁的视线从怪物身上收回脚下,又投进她的眼睛。翡翠正在燃烧。她长吸一口气,再慢慢、慢慢地吐出。身后紧紧扒着星月刃的人很明显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形。冰块从肩上一路蜿蜒而下,在手上凝结形成长矛和锁链的模样。她攥紧武器,任由锁链互相磕碰发出混沌的回响。

 

“这里交给我吧。你先走。”她的手伸向天空。“…我觉得,如果没有人在这里拖着它的话,谁都跑不掉的。”

她的碎冰落在岩浆里,喷出让整个迷宫都为止颤抖的红雾。


凯莉最终找到了控制室。事情就如她所料的那样完美无缺。带安莉洁过来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,她真的很强,又听话、又忠诚,光是想着就让凯莉激动地要笑出声。她慢悠悠地走出迷宫,果不其然,安莉洁站在门口,双手在身后交叠,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。

“凯莉…”她嗫嚅着开口。

 

“你没事就好,安莉洁!我刚刚还在担心你呢。”凯莉挥挥手,咯咯笑出声来。“谢谢你。多亏了你,我才能掌控这个迷宫——然后我们就会有很多、很多——”

 

“你会去杀人,对吧?”安莉洁问。

 

凯莉愣了一秒。她没有想到。安莉洁从来不会质疑她的行动。

 

“不不不,怎么会呢!”不过也只是一秒。她说谎从来不打草稿。安莉洁总是很相信她,相信到一种近乎白痴的程度。她觉得安莉洁会支持她的一切行动,因为她一直如此。

 

“请不要对我撒谎。”

 

她握紧拳头,无法抑制从手中泄露出的刺骨严寒。冰霜正在顺着手腕的静脉逐渐爬上小臂,微弱的寒冷完全无法抑制怒火。脚下的土地已经被暴虐的寒意侵蚀,冰晶也从泥土中如雨后春笋般急切的探出脑袋。安莉洁想哭。想质问那个笑嘻嘻的小姑娘。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凯莉计算好的,无论是对她发出邀请也好、一直保护她也好,还是让她去面对怪物也好…她不介意。她不介意为凯莉做事,一个怪物,就算再有一百只她也愿意,只要那能帮到凯莉,就算再有一万只她都能全部消灭。

 

可凯莉在骗她。安莉洁看得出来。她会去杀人,她不认为杀人是多么恶劣的事。就像她会欺骗安莉洁的感情,让安莉洁以为那是美好,那是爱,是烛火,是光芒,是有家可归的温暖。

 

……而这些都只是凯莉漫不经心的谎言。

 

凹凸大赛总是能让时间观变得模糊。凯莉已经不记得这是她杀掉的第几个玩具了——没意思,一点意思都没有,也就玩玩还可以。不过金,他很有趣。天真,单纯,脑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,歪过头去的时候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。某个她认识的人偏过头去的时候,头发也会这样抖动着落在肩膀上,扫过她的心尖。

 

她已经看不清东西了。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,她的视野比以往要模糊得多。她什么也看不见了。眼皮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要更加沉重。她只想睡一觉。这里太乱了,她很快就会被另一柄武器戳穿,还不如就躺在这里,趁着痛感麻木小歇片刻。

 

某个东西,凉凉的,滑滑的,落在她脸上,像溪流坠落。然后溪流也砸在地上,发出一声巨响。凯莉要费很大劲才能睁开眼。

 

安莉洁躺在她旁边。她的眼睛碎了,连着半张脸一起淌着血,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窟窿,血从中汩汩地涌出。她的冰块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炸开,几乎让人看不出原本坚硬的模样。

 

于是凯莉问她,“你想睡一会吗?”

 

安莉洁点点头。

 

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她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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